1。惊闻噩耗 盛夏八月的一天,全省公安系统表彰大会在省会举行。下午4点,会议进入尾声,一个电话打进了陆涛的手机。 陆涛是宁海市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;来电人是毛英杰,刑侦大队队长。 “陆局,说话方便吗?”电话中,毛英杰的声音压得极低。陆涛察觉到一丝异样,他加快脚步,迅速走出会场:“方便,说吧。” 毛英杰简短地说:“庞局在家中毒死亡,疑似谋杀。” 这话如同惊雷,陆涛脑子“嗡”地震了一下。毛英杰口中的“庞局”叫庞恒,曾在宁海市刑侦大队队长的位子上干了十几年,数月前退休,退休前被提拔为副局长。组织上这么做,一是考虑庞恒退休后的待遇,再就是为省厅的陆涛下来挂职锻炼安排位子。庞恒虽然退休,毕竟身份摆在那,如果真是谋杀,必将吸引各方眼球。 “知道中的什么毒吗?” “氰化物。” 陆涛顿觉后背一阵发凉。 氰化物毒性发作迅速,少量即可致死。我国对氰化物的管控很严,能用这东西作案,绝不是一般人。 “死亡时间?”陆涛低声问道。 “通过尸表分析,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下午1点到3点。” 陆涛的声音流露出一丝愠怒:“现在才报案?他的家人呢?” 听筒里传来毛英杰的解释:“庞局老伴两年前去世,家中只有他和庞小辉父子俩。庞小辉前天去北京出差,我刚打通他的电话,他说正在返回的高铁上。” 陆涛稳了一下情绪,简单回应说:“知道了,我马上来现场。” 司机驾驶着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。陆涛举起手机看了看今天的日期:8月23日。他闭上双目,仰靠在座位上,脑子里很乱。 晚7点,陆涛的车下了高速,直接开往翠微园。 庞恒家住翠微园8号楼102,此时,两名警察正在拆除楼前警戒线,说明外面的勘查工作已经结束。 陆涛下车后先绕了一圈。楼后是开发商附赠给一楼居民的小花园,有木栅栏,不高,小孩子抬腿都能跨过去。东边三扇窗户是庞家的,那个落地窗是客厅的,拉着纱帘。 绕回到入户门,陆涛套上鞋套,走进室内现场,一眼就看到客厅西侧的沙发上画着标记死者位置的白粉,白粉代替庞恒,成为留在这个家中最后的印迹。 毛英杰说,今天下午3点半,他们接到报案。报案人是老钱,庞恒的邻居。老钱说,今天早晨,他约庞恒钓鱼,但庞恒手机无人接听,老钱以为庞恒还没起床,便自己去了钓场。下午3点,老钱拎着几斤鲫鱼回来,想送几条给庞恒。敲门没人应,打电话还是无人接听,老钱觉得不对劲,就绕到楼后,跨过小栅栏,走近窗户,透过窗帘缝隙,他看到庞恒伏在沙发扶手上。老钱赶紧拨打了120,虽然打了救援电话,可他还是着急,就想着怎么先把门打开。 正巧,有一个背着工具包的工人路过,工作服上印着某空调品牌,显然是给住户安装空调的。老钱恳请工人帮忙,用电钻打开了门锁。两人进屋后发现,庞恒已经死亡。 “尸检结论有了吗?”陆涛问。 “氰化钾中毒。庞局身上没有外伤,手脚没有约束伤,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,应该是通过饮食进行投毒。”说着,毛英杰打开笔记本电脑,展示了一组照片。第一张是垃圾桶里的快餐包装,第二张是包装袋里的打印小票。快餐包装上印着“四季水饺店”几个字,打印小票上印着“酸浆水饺一份”,出单时间是8月22日12:05。 “酸浆是什么?”陆涛问。 毛英杰想起,陆涛是南方人,于是介绍说:“酸浆是我们东北常见的一种山野菜,汁液酸酸的。和酸菜微微的酸臭味不同,酸浆带着一种山野的清新。” “听说有些山野菜带有毒性,这酸浆会有毒吗?”陆涛问。 “没有。”毛英杰肯定地回答。 “外卖是庞局自己点的?” “庞局手机上可以查到这份订单,手机指纹我们也提取过了,没见其他人的指纹。” “毒是下在饺子里的?” “不是。法医说,胃内容物就是酸浆水饺,根据食糜在胃内状态可知,庞局是在进食一到两小时之后死亡的,但氰化钾在几分钟内就会毒发。” 接着,毛英杰展示了第三张照片,一个青花瓷茶壶和六只茶杯,茶杯进行了编号。毛英杰说:“1号到4号茶杯上有陈旧的指纹残留,而茶壶和5号、6号茶杯却没有指纹,这不合理。我猜测,凶手将毒下在茶水里,成功后清洗了茶壶和茶杯,特意擦掉了指纹。” “嗯,还有什么发现?” “没有了。” “没了?”陆涛眉头一拧,看向毛英杰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满。 毛英杰迎上对方的目光解释说:“这里是居民楼,距离庞局死亡又过去了一天,户外脚印的提取工作虽然做了,但意义不大。再说室内现场,凶手出门前处理了地面,用的是庞局家的扫地机器人。这款扫地机器人有拖地功能,經过几个小时的清理,清除了所有地面痕迹。沙发上也没有除庞局之外的衣物纤维或毛发等生物信息残留。房间是密闭的,窗户在里面锁死,窗台上没有脚印,门把手上只有空调安装工人的指纹,可见凶手出门前擦拭过门把手。而且,我们到达时屋里凉飕飕的,空调温度开得很低,对法医判定死亡时间产生了一定干扰。凶手的这一系列操作说明,他具有极强的反侦查意识和能力。” 陆涛的脸上逐渐笼罩起了厚厚的阴霾,这是个什么样的凶手?大张旗鼓地使用氰化物,现场又匪夷所思地什么都没留下。 “案件性质你怎么看?”陆涛问道。 “我们了解庞局,不会是情杀,现场状态也不像劫财杀人,我觉得是仇杀!干咱们这行是在刀尖上行走,免不了和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结仇。” 陆涛扫视一下现场,喃喃道:“家属几点能回来?” 毛英杰看了看表,说:“这个时间应该下车了。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