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老汉在村里算是“有钱人”，儿子和媳妇在城里工作，定期给周老汉寄些家用，这些家用足够让他在农村过悠闲日子了。 明天周老汉的孙子毛毛6岁了，他打算去城里给孙子过生日，为此临走前，他把手头的钱凑凑，又卖了两口袋豆子，凑了八百多块。 周老汉觉得很体面，怀揣着八百多块，喜滋滋地出了院子。 刚出院子，家里的大黄狗就追了出来，周老汉见大黄狗来送他，心中一喜，扬起一张票子，说：“走，给你买块肉去！”村里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，周老汉更是得意洋洋。安顿好大黄狗，周老汉出了村口，坐了快四个小时的长途车，到了儿子周成所在的城市，当天晚上，周成一家三口开着车，带着周老汉出去吃饭，路上，周老汉说：“一会吃饭我结钱，我要请毛毛吃饭。”没等周成说话，儿媳妇开了口：“爸，瞧您说的，怎么能让您掏钱，您这么久才来一趟，就是吃上十顿八顿的，也都该我们请。” 一番话说得周老汉心里美滋滋的，他虽然没再开口，却已经打定主意：“吃完饭，钱还得我出。”想到这，他又摸了摸心口窝，钱疙瘩还在！ 一进饭店，周老汉就被唬住了：头顶的四方灯得有一丈宽，亮得吓人，到处都是亮晶晶的。四人刚坐下来，孙子毛毛早把菜单抢了过去，点了一对乳鸽，一盘基围虾，周成补了四个菜，要了一瓶白酒和两瓶苹果汁。这顿饭周老汉吃得很开心，到底是城里，菜好吃，一瓶酒也被爷俩给喝光了。 酒足饭饱后，周成把服务员叫过来结账，这时，周老汉一挥手：“说好了，我来结。”周成笑笑：“爸，你的钱还是留着吧。”周老汉一听，急了：“咋？你老子的钱不是钱吗？我是请我孙子吃饭，又不是请你！” 眼见父亲急眼了，周成只好让周老汉结账，看到自己斗败了儿子，周老汉得意地伸手去解中山装的纽扣，这时，服务员笑眯眯地站到了周老汉身边：“大伯，您好，一共消费七百八十元。”一听到钱数，周老汉彻底傻了，他没想到一顿饭会这么贵，可自己是争着要付的，现在骑虎难下，只能硬着头皮往外掏钱了，不过解扣子的手顿时慢了下来。 周老汉“”从里面的兜里摸出一团旧手帕，这当儿，连服务员在内的其他四个人全都瞪大了眼，盯着那一团旧手帕看，周老汉一层一层剥开，布团越来越小，手帕全部剥开后，里面还有一层旧报纸，再剥开旧报纸，才是一卷卷得紧紧的人民币，展开后一数，不多不少八百块，四个人都有些失望，大家都以为老头子的布包里裹着不少钱呢，而周老汉呢，则依依不舍地把那八张票子全部递给了服务员。 回到家里，周老汉坐在软软的床上发呆，越想越心疼，一顿饭就把自己的全部家当吃没了，当爷爷的来给孙子过生日，一块糖没买，八百块钱就剩下二十了，这明天还咋再在这儿过呢。 这时，门开了，周成走了进来，他和周老汉聊了几句后，若无其事地掏出一叠钱：“爸，这是八百块，您拿着吧，那顿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掏钱啊！”知父莫如子，其实周成早瞧出来了，老头子太心疼那八百块钱了，就连周成媳妇也看出来了，所以一回家，周成媳妇就催促周成拿八百块钱给老头子。周老汉一贯死要面子活受罪，本想接过那叠钱，可嘴里反倒推辞起来：“花都花了，还给我干吗，又不是外人！”周成笑笑，把钱掖到枕头底下，出去了，周老汉连忙说：“大成，我收下这八百块也行，明天你替我问问毛毛，想要什么，现在过生日都时兴买礼物，我这个当爷爷的更得送他一样。”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，一大早，毛毛就闹着要去商场买生日礼物，休息了一夜，周老汉的兴致大为高涨，也催促周成带着他去买礼物。爷仨匆匆吃完早饭，就开车去商场了。 到了商场，毛毛很快看上一款外国进口的机器狗，会叫，会踢球，会变形，毛毛喜欢极了，抱着不松手。不等周成发话，周老汉就拍板决定买下来，他拿着单据去收银台交钱，周成赶紧跟了过去：“爸，我来付钱吧？” 周老汉脸一沉：“那哪行，说好我付的。”周成笑笑不再说话，可还是跟着周老汉来到收银台，收银员接过小票，敲了两下电脑：“您好，一共一千四百五。”周老汉捏着八百块钱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：“多少？” 收银员重复了一遍：“一千四百五。”周老汉本以为也就百十来块钱，一个玩具能有多贵？这下丢人丢大了，自己有心结账，可只有八百块钱，就在周老汉进退两难的时候，周成从后面递上了信用卡：“你好，刷卡吧。” 结完账，爷俩回到卖玩具的地方，周成见老爷子闷闷不乐的样子，便抢着说：“毛毛，赶紧谢谢爷爷，这是爷爷送你的生日礼物啊！” 毛毛开心极了：“爷爷真好，爷爷一点都不小气，给我买这么好的生日礼物。”周老汉尴尬地笑笑：“毛毛喜欢就好。” 回到家里，周老汉更加闷闷不乐，装在裤兜里的八百块钱捏出了汗，越捏越心虚，八百块钱自己还以为挺多，可连买个玩具都不够，这城里就是城里啊，这哪像过日子，简直就是烧钱嘛！ 吃过午饭，一家四口正在看电视，周老汉心里还惦记着怎么把这八百块钱花出去，就在这时，周成家养的那只松狮狗突然病了，趴在地上一动不动，嘴角不停地往外吐唾沫，周成夫妇吓了一跳，毛毛更是吓得“哇哇”大哭，周成一家赶紧开车带着松狮狗去看宠物医生，临出门前，周老汉赶紧说：“我跟你们一起去吧。”周老汉想跟他们出去，是有目的的，他想找个机会把钱花掉！ 到了宠物医院，医生很快诊断出松狮狗的病症，打一针就好，给狗打完针后，宠物医生说：“你们家的狗品种这么好，给它做个养护套餐吧？” 周成问：“多少钱？” 宠物医生拿着计算器算了算：“连刚才的针药诊断费一共七百二。” 周成看了妻子一眼，妻子点点头，可站在一旁的周老汉傻了，天哪，给狗看病就要花这么多钱，一条狗才值多少钱啊？怪不得儿子打电话回家，总说压力大，哼，压力大？这么活法，人挣钱狗享受，压力能不大吗？ 接下来的一幕，周老汉更感到不可思议：那个医生居然打了满满一盆水，给狗洗起了澡，然后拿起剃头刀，给狗理起了发；接着，拿着牙刷给狗刷了牙，剪刀、剃刀、镊子、牙刷、大刷子、电吹风全用上了，如此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，松狮狗开心地“汪汪”叫了两声，喜得周成一家三口全笑了。周老汉呆呆地看着儿子一家三口乐陶陶的样子，张了张嘴，又把话咽到了肚子里。到了结账的时候，周成的妻子发现钱包落在家里了，宠物店里又不能刷卡，周成只好想着“征用”老爷子的八百块钱。 周老汉把攥出水的八百块钱从裤兜里掏出来，递给周成的一瞬间，周老汉难过死了，两口袋豆子，省吃俭用存下的钱，居然用在了狗身上，一辈子刚强的老头，泪都涌到眼圈边上了！ 宠物医生刚想找钱，周成的妻子接着说了一句：“不用找了，干脆再来一袋狗粮，家里没多少了。” 那医生递给周成一袋狗粮，另外又塞过一张小卡片，说是这个牌子的狗粮在搞有奖促销，中奖率挺高的，周成顺手把卡片递给周老汉：“爹，你来刮吧，看看能不能中奖。”周老汉连忙摆手，儿媳妇却开口说：“爸，您就刮吧，我听人家说，挣得少的人才能得大奖，我们收入比爸多，让爸刮吧。” 周老汉只好刮开那张奖券，然后递给了周成，周成接过去一看，立刻叫道：“天哪，爸手气真好，居然中了一等奖。”周成的妻子一把抢过去，也跟着叫了起来。宠物医生说：“这位老伯手气真好，中一等奖可不容易，一万袋狗粮才有三个中奖机会，这可是要奖励现金八百八的啊，算来算去你们还挣了八十块！”说着，宠物医生从收银柜里拿出刚才那八百块钱，又数了八十，递给了周成，周成赶紧把钱还给了周老汉。 周老汉在一旁站着，看着，琢磨着，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，刚才那八百就回到了自己手里，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多了八十，这城里的钱一来一去咋就这么容易？周老汉这下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，眼泪像山泉水一样，“滴滴答答”地涌了出来。 周成夫妇见周老汉哭了，愣了一下，周成笑着说：“爸，瞧瞧你，中个小奖咋把你高兴成这样……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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