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此林越依旧每日上演他的人体艺术,我一般是表现出不屑一顾甚至鄙夷的神情,他却没事儿人似的。 管他呢,我也饱眼福了。我心里美美地想。 北方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早,刚进十二月,那风就刮的人没话说。冬天来了,新年的气息也愈渐浓烈。 昨天母亲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过年,我估摸着还有几天,然后一一跟母亲做了安排。母亲显然是很高兴,不住地说好,叨唠着今年家里弄了好些芝麻糖,说我今年回来还可以带一些走,易保存,可以让我吃上好一阵子。 母亲知道我从小就爱吃家乡手工制作的芝麻糖,我能想像出母亲半夜守在炉灶前熬煮麦芽糖的情景。芝麻糖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特产,北方也有的卖制作精细的芝麻糖,不过我始终吃不出家乡的味道,母亲的味道。 晚上我跟林越说起这事,他也一副怀念的表情,那意思是说好久没吃上婶的芝麻糖了。 我不禁想起,那个时候,这人还跟我抢着吃一小块糖呢。 “今年咱俩一起回老家过年吧。”我认真说道。 我知道他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。林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,皱着眉头,那样子一本正经的煞是可笑。 “怎么了不想回去吗?还是无脸见江南父老?” “去你的。不是。” “那还有什么事!”我一脸惊愕。 “我在想我这么久没回去了应该买点什么东西才好。” “嗨!就这事!你甭想了,咱一起琢磨呗!”我恍然大悟。我知道这家伙思乡之情一点儿不比我少。 第二天下班后我把林越拉进商场逛了个遍。四处张灯结彩,遍地是商机。赶着办年货的男女老少川流不息,一派喜气洋洋。 “咳,小心有人劫色。”我故意咳嗽了一声,小声对林越说道。 林越听我这么一说,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衣服,吃惊的说:“谁?谁要劫咱耗子的色?” 我白了他一眼,“人家小姑娘是想劫你呢,我哪有那么大魅力。” 这下林越诡异地笑了。“哟!咱耗子还嫌魅力小呐?咱那小妹子可年年盼着你呢!” 我心里一突。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。 林越所说的小妹子名叫杨茉,是我们村里的一小姑娘,如今也应该长成大姑娘了。 刚上高中那会儿,杨茉的父母带着个羞涩的小姑娘移居到我们村,与我家仅隔着一排茂密的杉木。杨父母人好,勤劳朴实,很快就在村里结了好人缘。茶余饭后,几家大人们就喜欢搬几张凳子聚在粗壮的树底下闲聊。 那正是男孩儿长得模样俊俏,女孩儿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年岁。杨母看着放假回家的我,也许萌生好感,也许是开玩笑,会对着母亲低笑道:“李姐,我看昊昊这小子越长越耐看了!” 母亲听了,淡然的笑容掩饰不住心中的那份骄傲,“他呀,就是太瘦。” “瘦怎么了?这肉以后有的是机会长。我看这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,还嫌长不了肉?我就蛮喜欢这孩子。” “哪里哟,他爸还一直恨铁不成钢哩!贪玩的很。瞧瞧你家那闺女,那才叫听话温顺,长的也大大方方的。” “那咱以后要是结成亲家才叫好哩!” “嗯,这敢情好,茉茉这孩子要是真做我儿媳妇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咯!” “那这事就这么说了,咱们先心里有个底……” 我在一旁打水,自然是听到了她们的闲聊。顿时心里一股怨气涌上来,觉着这大人们也太那什么了吧。我故意冲母亲不耐烦地喊:“妈,我毛巾呢?我要洗澡。” 母亲回过头来,脸上堆着笑意。一旁的杨母也盯着我浅浅地笑着。 我赶忙转身提着水就进屋了。 这事我在心里别扭了一段时间,觉得大人们管的也太宽了,封建时代的那种婚姻包办思想怎么还有,未必太荒唐了。不久这件事也渐渐淡忘了。 大人们也没怎么再提起这事,我确信了她们那时说话开玩笑的成份。 这些年这事又被翻出来,两老儿看着村里一般大的人结婚的结婚,抱孩子的抱孩子,嘴上不说,但心里火急火燎。 前几次回家,我都见到了杨茉。她已经愈发的漂亮了,有一种淡雅不失庄重的气质。两家这么近,逢年过节难免经常碰面。然而让我不知所措的是,每次见面时,当我正要和她打招呼而四目相交时,她的脸上总会瞬间升起一朵红云,目光飘闪,“嗯嗯啊啊”地应两句就跑了。留下我怪郁闷的立在那儿。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 我没跟父母说起这事。然而这并不代表父母急切的心能平息下来。 我想当初我毕业后没有回南方而选择了留在北方,不能说不是一种逃避。我无奈。 林越这个时候冷不防地冒出这话来令我一阵担忧。从大人们的絮叨中他显然是知道这事的。 我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:“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婆婆似的操瞎心,无聊,有损军人形象啊。” 他一听还来劲了,“什么叫瞎操心,我兄弟终身大事我能不关心么?” “行了行了,实话告诉你,我暂时还没考虑这事,你就别在这儿给我添堵了。” “嘿我说你小子啊,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,人杨茉多好一女孩儿,论学历论长相哪儿比你差了啊,怎么这么不招你待见呢。” “有你这样把男的和女的一块儿比长相的么?你喜欢你去追他得了!我让给你。” 林越一脸鄙夷,要吃了我的样子。 “好了,这事咱就不提了行吗,先买好东西吧,啊?” 林越白了我一眼。 在偌大的商场穿梭了几个小时,总算买好了东西。两个小伙子拎着满手的东西走在大街上,我看了都觉得好笑。 林越的假期和我错开了两天,于是我在家闲待了两天。 腊月二十八,启程返乡。 身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虽说已临近新年边儿上,可乘火车赶回家的人一点也不少。携儿带女的,扛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包,拖着硕大的箱子,似乎里面装满的是浓浓的喜悦,欲将其载回魂牵梦绕的故乡。 林越的力气明显比我大的多,他一个人背着提着拖着足足拿下了三大包。我背着背包,拖着装有我们换洗衣物的小号箱子,乐呵呵地边走着,边不时地侧脸看看林越,他坚毅的轮廓透着力量的气息。好家伙,部队里练的那点本事全拿来给我做苦力了,怎一个美字了得! 我轻松的心情前所未有。 两岸猿声啼不住,轻舟已过万重山。 火车飞速行驶着,穿越一个又一个省,终于在十几个小时之后,下车,出站。 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! 刚才还在车上昏昏沉沉,此刻睡意全无。我和林越对视一笑,心中满是激动和温馨。 打车回村子。我们到达那颗巨大的白杨树时,东方已经泛出鱼肚白。虽说正值深冬,家乡的气温仍让人感觉温和不少。我们就像孩子重新回到母亲的怀抱,四周氤氲着欢快的空气让人浑身舒畅。 快到家门口时,远远的就望见父母和林父母等待的身影。我对林越说:“瞧瞧,咱爸妈比迎亲队伍还积极呢。快走!” 林越对我会心一笑,他那双大大的眼睛传递给我一种绝妙的默契感。 我们加快脚步,几乎是跑着到家门口。 “爸,妈,咱俩回来了!” “诶!来来,快进屋!等半天了!”母亲笑呵呵地招呼我们进屋。 “看你俩,大老远回来一趟就挺不容易的,还弄这些东西干嘛?”两个父亲一边接过我们的东西一边“埋怨”道。 “您别听他胡说!我们呢,是想咱好久没回来了,这点东西是孝敬您四老的。”我忙打断林越的话,担心父母一听到“小姑娘”这词又该引火上身了。这家伙,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。 “你给我带个媳妇儿回来才好呢!”母亲深深地笑着对我说。 “我……” “这小子还是这么邪气,在部队白呆了!”林父说着拍了拍林越的肩背,点点头露出满意的神情,“不过也不全算白呆,这身板还是结实多了,人也精神多了!” 林越一听立马骄傲起来,嘴里自豪着:“那是!您瞧耗子那样,还是瘦的跟柴火似的,怎么行啊?” 父亲也附和着:“那确实,怎么就不见长肉哩!” “你就光长了身子,这心能长点不,你要是有昊昊的一半稳重那我就欢天喜地了,还那么油嘴滑舌的。”林母说道。 “那不正好,咱俩取长补短嘛!耗子你说是不?”林越还在卖弄嘴皮子。 “就你会说……”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