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深,夜归人群的熙攘往来中,一位骑着三轮车的女人,穿戴严实,难掩一日劳作后的疲惫。她的一只手捧着一束百合,那团白,如月华,又如清辉,暮色中惊人眼目。借着那团皎白,女人的眉目也明晰起来:那是一副波平浪静的面孔,有过岁月深耕过的痕迹,却无惧无畏,万山如夷。 即便被生活覆以困顿与劳乏,但心中仍须怀有美好。这种对美好和温暖的参与,便是对生活意义的采掘。而这种权利,人皆有之。 一日之晨,常能早早唤醒我,使我免于深睡久眠。即便晨初是一首形而上的诗,愿闻其详,愿咏其篇依旧是一种践行。时间本身往往并不携带任何意义,仅仅是一种秩序,先来是因,后到为果,不过人们却在时间中赋予了其无穷意义,才使往事可堪回首,光阴弥足珍贵。 比起遗失和错肩,置身事外的旁观,或是最大的辜负。 因为,往往只有亲临力行才有深入根蒂的力量,这种给予远多过听闻与言说。“听过很多道理,依然过不好这一生”,没有真正渗入骨血,化入心魄的听闻,又何以撑起风雨俱来,且历久弥坚地支起来日方长?广厦百千尺,立地几梁柱。而“梁柱”的获取,定是一己之力的身历其境、彻醒彻悟。旅行,必是身入其境的抵达,不由地图和照片拼凑而成;读书,自是捧灯沉卷的精读细阅,而非取自他人的断章摘句…… 我们会发现,阅人读事,越往深处,越难轻易言说好恶与悲欣,如同面对一轴吞吐兴亡、荣辱的沧海桑田,定会无语又无言,却已生一派丰饶在心中。人,宜深读久往;事,忌断章浅尝。 因此,凡所抵达的努力,成长的历经,认真而虔意,便配得上所有的敬重,即便是或贫或粗糙之人。 高贵,多半由进化而来,脱离群尘的热闹鼎沸和一云俱云。这种“进化”的过程便是参与其中而不旁观的过程。 不旁观,是若得茶,则尽其茶;若得春光,则安享春意;是若临风,则饮其风;若沐雨,则行走雨中;是若深情,则白首雪鬓;若用心,则入全情,赴全力。 不旁观,是峰高谷低时的不得意、不败意;不旁观,是既往不恋,未来不迎的当下不杂;不旁观,是一茶一影又一曲的午后,风长梦长斜阳长;不旁观,是莫负少年志,莫待芳华逝,莫欺深情人,莫錯四月天…… 当人识尽所有的妍丑悲欢,就不会一言以蔽之地断之以是非对错;当人开始知晓百转柔肠的寸裂寸断,就会对这个世界更多地报之以歌。 久冬而雪,南方幸得盛景,人们好一阵子喜闻乐道。其实“少见且难得方能占得刻骨的美”多半是寻常之物给的误会。喜新是种瘾,守旧是种毒,适可有度,便不会陷于偏执。最好的美,是给人以希望,而不在于它是否稀罕或平素。 能够给到自己希望的,绝不可能源自他人,否则人难免吃受制于人的苦,而希望,总能识得人们的全心相付,从而其义自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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