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西方小说里,如果评选忌妒之王,西方有美狄亚,东方有李莫愁。因为熊熊妒火破坏性极强,从大开杀戒到六亲不认,美狄亚几乎成了妒妇的代名词。李莫愁则几十年如一日地恨一个人,忌妒给了她力量和才华,她把自己的忌妒写成诗唱成歌,人未到怨气先至。 现代女性会更加理性地看待忌妒。忌妒有时不过是情比金坚的试金石。换句话说,忌妒是映照爱情最简单直接的魔镜。“忌妒之镜”会反射出你真实的内心。电视剧《我的前半生》里,唐晶的男友喜欢上她失婚的闺密,她第一时间不是忌妒,而是觉得自己被双重背叛了。正是这种“并不忌妒”帮她识破了她那段不怎么爱的感情。 很多影视剧里安排男二号出场,只是为了激发男一号的情绪,让男一号在忌妒里完成情感升温。比如电视剧《来自星星的你》里的都教授,是坠入凡间的外星人。都教授自知不该有七情六欲,因为他的时间维度和凡人差距太大。所以在千颂伊不断试探乃至借酒纠缠的时候,他依然提醒自己不要动心,直到追求千颂伊的男二号出现,都教授的忌妒之心才被引发。 高级的作品,能够将忌妒这种负面情感也写得曲径通幽、摇曳多姿。《红楼梦》里的黛玉,读者们没少替她感慨“既生瑜何生亮”。若没有宝钗,黛玉是否就不会日夜浸泡在酸楚的泪水中了?鲜有人看出,其实黛玉是在和宝钗较劲的过程中,找到了爱情的真谛;宝钗在对黛玉的观察里,也反观自己的内心:对宝黛之情,她从未有醋意,她心底里对儿女情长兴趣不大,她左右逢源的终极目标是图现世荣华。对手之间,有时是相互消耗的,但有时候,也是相互映照甚至相互成全的。黛玉虽然没有得到宝玉的人,但是得到了宝玉的心。宝钗也得其所愿,得到了贵族太太的身份,至于爱情,本来就不是她最想要的。 在现代小说中,人们的情感丰富又复杂,即便是忌妒,也不是纯粹的负面情感。忌妒有时候可能是爱情的催化剂。美国作家露西亚·柏林的小说《妈妈》里,可可对男友肯的妈妈哭诉:“肯要搬出去住,他说他需要自己的空间。”肯的妈妈给可可支招:首先绝对不要请求他回来,其次给自己送花,附上神秘卡片,然后教他的鹦鹉说“你好呀,乔”。她还建议可可多找几个帅的、殷勤的男人当备胎,找不到的话花钱雇,就让他们在家里进进出出,只要肯一出现,比如回来取衣服或看他的鸟,就要保证有不同的男人在家里坐着。终于有一天,轮到肯打电话给他的妈妈投诉女友:“妈,你知不知道可可有多丢人现眼?我回家拿CD,家里竟然有个混混,一身臭汗,躺在我床上!他看我的电视,还给我的鸟喂食!”他妈妈的反应是:“我能说什么呢?” 肯后来回家了,和可可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。后来有一天,妈妈去肯家时,电话铃响了,可可接起电话,偶尔哈哈大笑。肯警惕地追问:“谁打来的?”可可嫣然一笑:“哦,不过是健身房里遇见的一位。” (吴风玲摘自《中国新闻周刊》2022年第3期,喻 梁图) |